成夜懶得和這個人廢話，徑直繞過他就走向了那個仍舊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的人。方才只不過是遠觀，如今近了來看，果真是像一個讀書人，又緣何會被發配到了這個地方，想必其中也是有些隱情的。

“還請這位公子和在下走一趟。”他也沒有解釋太多，看這人對他也不過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心中反倒是生出了幾分的讚許來。自己雖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但對於那些看人下菜的事情也是見得多了，這人的舉措，也確實和那些人不一樣了。

蕭承看得出眼前的成夜不是普通人，然而對於他來說也並未有何不同。自家道中落，在此也已待一年多。他平日裏也不審訊，也不檢查，就抱著書在這裏坐著。任憑他人冷嘲熱諷打罵欺辱，起初還在反抗，後來也已經習慣。那些人見他油鹽不進，也就不再日日惹事了。

“這位大哥，也跟著我一起來吧。”待回到那天牢首領待的地方，成夜點了點頭，示意這人也跟上他一起。頭領見他身後還有那個一直冥頑不靈的小子，心裏一頓，不知如此是要如何。只希望這個小子一會兒，不要亂說話才是。

東方璽一見這人就楞住了。這人他也是認得的當初自己還未即位的時候，父皇在位的最後一次選拔官員的考試中，這人原本應該是狀元的。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家裏人卻出了事情，被查出有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父皇勃然大怒，除卻他之外家裏的其他人皆被流放邊疆。

“陛下，您要辦的事情可是辦妥了。若是有什麽需要小臣幫忙的，定是一定幫您做到。”他盡量把話語和關註點轉移在自己這裏，而避免陛下註意到蕭承那個小子。倘若這人今日敢說出什麽對他不利的話，待陛下走了，他定是饒不了這人。

聽到“陛下”二字，蕭承這才有了些許的反應，微微擡頭，略有些驚訝的看著東方璽，不過片刻後又低下了頭。自己並不知曉這人今日來的真正目的，不過如今情形，只要不是來找他去清算過去的那筆賬，再如何也與他無關。

“這人是作何工作的？”東方璽懶得拐彎抹角，直接就指著蕭承問道。他在此處待著定然是沒有什麽前途的，這頭領對他定然也不會有什麽好的臉色。如今自己既是問了，那也不會不管，畢竟如今朝堂上，有些人仍舊是屍位素餐。

看著東方璽指向的方向，頭領的臉色驟然就變了，表面上還要笑著面對，心裏卻幾乎將蕭承的祖宗都問候了個遍。他當真是小瞧了這個小白臉了，看起來不聲不響的，不成想背後倒是挺有手段的，想要暗算他，恐怕沒那麽容易。

“回陛下，這不過是一個雜役，不知他可是哪處沖撞了陛下，小臣定是會幫陛下好好的教訓他的。”說完這話，他還自認為不著痕跡的瞪了蕭承一眼。這一切如今都被東方璽看在眼裏，面上依舊是沈默，心裏卻已然有了打算。

這頭領說完話，卻不見東方璽來回答他，此刻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如這人的意，那恐怕他今日也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一時間也是惴惴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切都是這個小白臉的問題，待陛下走了，自己定打得他哭爹喊娘。

“這麽說來，此人並不是一個重要之人。既是如此，那朕把這人要了去，恐怕爾此處的人手也不會出現不夠用的情況了。”東方璽已經有了決斷，也不必再說那些個冠冕堂皇的話。再者他決定的事情，恐這天下此刻，也是無人反駁。

頭領聽完前半句，便一個勁兒的點頭，然而聽完了這所有言辭，卻猶如晴天霹靂般。這算是怎樣的情況，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緣何如今得到了陛下的青睞。心中猶如火燒般嫉妒，卻不敢表現出來分毫。

“陛下想要誰也盡管說就是，小臣怎敢阻攔，著實是折煞小臣了。只要陛下願意，這整個天牢的人，任憑陛下吩咐指令，絕無怨言。”頭領縱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往肚裏吞。此刻於他來說，也不過是任人宰割的場面了。

東方璽深深的看了這頭領一眼，轉頭示意了成夜一眼，而後便帶著蕭承先行離開。他心中明了陛下的意思，待到人出去了之後，這才笑瞇瞇的走向了這小頭領。今日之事怨不得他人，也只能怪這頭領自己命不好了。

“大人想要做什……”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眼前銀光一閃，下一秒就永遠的失去了意識。方才東方璽離開後，其他的一些雜役都向這裏走過來，恰巧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嚇得腿腳發軟，“撲通”的都跪了下去。

成夜對此倒是很滿意，有些事情，就是要這些人自己親眼看了才有用，只憑借一張嘴說的話，又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威懾力。如此，也算是對這些人的一個警告了。倘若再動什麽歪心思，下場只會和這人一樣。

“你，接替他的位置。別再耍什麽花招，否則下場就和他一樣了。”成夜隨意指派了一個人，此處的所有人都是一樣，沒有什麽可區分的。只要能老老實實的管著這裏，是誰也都無所謂了。總歸，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

被指派的那人渾身一抖，再看地上那具屍體，趕忙不住的磕頭。其他人見狀也是如此。此刻的心裏也總算是有些敬畏之心了。即便是他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官，只要心術不正，同樣會被毫不猶豫的處決。

“爾喚何名？”待出了天牢，東方璽才轉身詢問了這一直沈默著的人。他心中本是記得這人的名字的，然而直接喚出終是有些貿然，此刻也是先詢問一番。畢竟對於這人來說，忍辱負重了多年，被如今這般身份的他詢問，心中自然是會有些謹慎的。

蕭承此刻也的確生出了警惕之心，他不知道這位帝王如今來詢問他這樣一個天牢小官究竟是為何，畢竟對於這位帝王的性格他也並不清楚，倘若是為了來興師問罪，或者去追究過去的事情的話，恐怕就不能說出實話了。

“臣名程曉，不知陛下找臣，又是所謂何事。”他故意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然而緊握著的拳頭早已經出汗，自己一向都不擅長這種欺騙人的把戲，如今心裏也是異常的緊張，生怕一個不慎就被人戳穿。

東方璽瞇了瞇眼，這人會告訴他一個假的名字也是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不過得到答案之後心裏還是有些不爽，只是這人為了保命也是無可厚非，畢竟他也是皇家的人，而身為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反叛亂臣。

不過東方璽卻並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知道他是蕭承這件事情，當年父皇雖是對此暴怒，然在自己來看其中的事情卻很是蹊蹺。他當年家族被汙蔑之後就被貶為了庶民，在其中謀求到最多利益的，就是最終成為了狀元的邱林及整個邱家。

“爾無須隱瞞，朕知你是誰，然不必擔心，當年之事另有蹊蹺，朕也會派人助你查清真相。有些話在此並不方便討論，且先隨朕回宮再說。令尊當年於朕，也是有恩的，是父皇糊塗了。”只可惜那個時候的他，也無法做主，只能眼睜睜看著慘劇發生。

蕭承一楞，而後才發覺自己的身份也是早就被東方璽給查清楚了。此刻臉色有些發白，卻是沒有什麽方法可以逃脫。他不知這人是否是真心實意和自己討論過去的事情，只是即便這人要將他帶回去問斬，自己也是毫無還手的權力。

“臣……遵旨。”該來的總會來，一切都逃不過去。即便是他茍延殘喘活了這麽多年，在那個天牢裏即便再待上一輩子也是徒勞無功，終究無法幫父母報仇。此刻，就當是他放手一搏，成敗生死，也在此一舉了。

成夜處理好了裏邊的事情，也沒有停留就出來了。他們當時出宮也並沒有帶什麽侍衛，穿的也盡是常服，此刻見蕭承還穿著官服，便請二人稍等片刻，自己則去街上暫且買了一身衣物讓那那人先換上，待到回宮了在再做其他。

“陛下，那些人也都已經處理好了，今日之事他們不會向外洩露半個字，即便是刑部尚書那邊。那個頭領的屍體也已經讓他們當做一個無關緊要的囚犯的屍體處理了，請您放心好了。”成夜也沒有顧及一旁的蕭承，此刻就匯報起了裏邊的工作。

他能在自己的面前向東方璽匯報這些事情，儼然如今也未把自己當外人了，蕭承心想，說沒有什麽感動之心肯定是假的，然過去的經歷也著實是太糟糕，讓如今的他，也不敢在短短片刻之內就交付出自己的真心，一切，都還要在走走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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